祝东风（三十八）莫衷
『魏无羡』习以为常地站了出来，『虞紫鸢』骂道：“又是这幅模样！你若是自己不求上进，就不要拉着江澄跟你一起鬼混，带坏了他。”
『魏无羡』惊讶道：“我不求上进吗？莲花坞里最上进的不就是我吗？”
少年人忍性不高，就是要驳几句嘴。一听这话，『虞紫鸢』眉心现出一道煞气，『江晚吟』忙道：“魏无羡，你闭嘴！”
他转向『虞紫鸢』，道：“不是我们想窝在莲花坞里射风筝，可现在不是谁都没办法出去吗？温家把所有夜猎区都划为他们的地盘，我就算想出去夜猎，也没有地方可以下手。待在家里不出去惹事、跟温家人争抢猎物，这不是您和父亲交代过的吗？”
『虞紫鸢』冷笑道：“只怕这次是你不想出去，也得出去了。”
『江晚吟』不解，虞夫人不再理他们，昂首挺胸地穿过长廊。她身后那两名侍女恶狠狠地瞪向魏无羡，跟着主人一道走了。
剧情场景的光影飞速变换，转眼到了晚间，他们才知道，“不想出去也得出去”是什么意思。
原来，岐山温氏派特使来传话了，正是『温旭』提过的教化司一事。
『江晚吟』和『魏无羡』俱是被温家的无耻说辞惊到了。
厅堂中坐着五人，每个人身前都摆着一张方形小案，案上是几碟子饭食。『魏无羡』低头动了动筷子，忽然被人扯了扯衣角。转过脸，只见『江厌离』递过来一只小碟，碟子里是数粒剥好的莲子，肥肥白白，新鲜饱满。
『魏无羡』悄声道：“谢谢师姐。”
『江厌离』微微一笑，那张甚为清淡的面容霎时添了几分生动颜色。
『虞紫鸢』冷冷地道：“还用什么餐，过几天到了岐山，都不知道有没有饭给他们吃，不如趁现在开始多饿几顿，习惯习惯！”
『江枫眠』淡声道：“你何必这么焦躁。无论日后如何，今天的饭还是要吃的。”
『虞紫鸢』忍了又忍，拍桌道：“我焦躁？我焦躁才是对的！你怎么还能这么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？你是没听到温家派来的人怎么说的吗？一个婢女家奴，也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！送去的二十名子弟里还必须要有本家直系子弟，本家直系子弟什么意思？阿澄和阿离，一定至少要有一个在里面！送过去干什么？教化？别人家怎么教导自家子弟，轮得到他们姓温的来插手？！这是送人过去给他们拿捏，给他们做人质！”
『江晚吟』道：“阿娘，你别生气，我去就行了。”
『虞紫鸢』斥道：“当然是你去！难不成还让你姐姐去？看她那个样子，现在还在乐呵呵地剥莲子。阿离，别剥了，你剥给谁吃？你是主人，不是别人的家仆！”
江厌离有些担心地看向魏无羡，魏无羡冲她眨眼睛：“师姐，我好久都没吃到新鲜的莲子了！”
江厌离既心疼他总是这样体谅又心疼他在外面受苦，只道：“那回去之后，阿羡记得回家吃饭，你想吃多少莲子师姐都给你剥。”
听到“家仆”二字，『魏无羡』倒是无所谓，一口气把碟子里的莲子全都吃光了，正嚼得口里都是丝丝清凉的甜意。『江枫眠』却微微抬头，道：“三娘。”
『虞紫鸢』道：“我说错什么了吗？家仆？不乐意听到这个词？江枫眠，我问你，这次，你打不打算让他去？”
『江枫眠』道：“看他自己，想去就去。”
『魏无羡』举手道：“我要去。”
『虞紫鸢』冷笑道：“真好啊。想去就去，想不去也肯定能不去。凭什么阿澄却非去不可？给别人养儿子养成这样，江宗主，你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！”
她心中有怨气，只想把这股愤懑发泄出来，毫无道理可言。其余人都安静地任她撒火。
【羡三岁】皱眉，看魏无羡正和江厌离说话，咬了咬唇，【瑶妹七米七】悄声道：“老祖不会想听的。”
【羡三岁】扯了扯嘴角：“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喜欢，我才不说。但是我不说，也总会有人说的。”
『江枫眠』道：“三娘子，你累了。回去休息吧。”『江晚吟』坐在原地，仰头望她，也道：“阿娘。”
『虞紫鸢』站起身来，讥嘲道：“你叫我干什么？跟你父亲一样，让我少说两句？你是个傻的，我早告诉你了，你这辈子都是比不过你旁边坐着的那个了。修为比不过夜猎比不过，连射个风筝都比不过！没法子，谁让你的娘不如别人的娘？比不过就是比不过。你娘为你不平，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跟他鬼混，你还帮他说话。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的！”
江澄面色沉沉，靠着一旁的堂柱一言不发地低着头。
『虞紫鸢』径自走了出去，留『江晚吟』坐在原位，脸色忽青忽白。『江厌离』悄悄把一盘剥好的莲子放到他的食案边上。
江厌离亦伸手覆上了江澄握紧泛白的手：“阿澄。”
江澄低声道：“姐姐……”
江厌离似乎是想摸摸他的头，但是弟弟已经比她高很多了，她便替他拂开了额前垂下的头发，露出江澄漂亮的杏眼：“阿娘说得是气话，她一直以你为傲。”
江澄嘴唇动了动，低低应了声：“嗯。”
坐了一会儿，『江枫眠』道：“今晚我会再清点十八人，明日你们就一起出发。”
『江晚吟』点了点头，迟疑着不知该再说什么，他从来不懂该怎么和父亲交流。『魏无羡』却得心应手，喝完了汤，道：“江叔叔，你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的吗？”
『江枫眠』微微一笑，道：“要给你们的东西早给了。剑在身侧，训在心中。”
『魏无羡』道：“哦！‘明知不可而为之’，对吧？”
『江晚吟』立刻警告道：“这意思可不是让你明知道要闯祸，还硬要去作怪！”
席间气氛这才活络起来。
夜幕笼罩复又消退，次日清晨，临走之前，『江枫眠』交代完必要事宜后，只多说了一句，“云梦江氏的子弟，还不至于如此脆弱，经不起外界一点风浪。”
『江厌离』则送了他们一段又一段，往每个人的怀里塞满各种干粮吃食，生怕他们在岐山吃不饱。二十名少年拖着一身沉甸甸的食物，从莲花坞出发前往岐山。
场景褪去，不出【羡三岁】所料，世界频道果然爆了。
「【野水苍茫】：这个虞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啊？张口闭口家仆，师姐给羡羡剥个莲子怎么就家仆了？」
「【排骨炖排骨】：这不就是在暗骂老祖呢吗？只听说那个时代重视门第血统，今天看见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重视。」
「【君可归否】：重视门第也没都到这个地步啊，江老宗主和师姐舅舅都把羡羡当做家人，虞夫人怎么这样！」
「【夷陵山高】：笑死，他们真的把老祖当做家人吗？恕我眼拙，实在看不出来。」
「【高灯常悬】：讲道理，舅舅他们怎么没把羡羡当家人了？你看不出来是你自己瞎好吗？」
「【小舟从此逝】：当家人会让老祖天天挨罚挨骂，还被有事没事骂家仆？！有这样的家人吗？」
「【酒酿圆子】：唉，虞夫人这样，完全可以说为后来双杰决裂埋下了隐患……」
「【冬吃萝卜】：别的不说，让各家必须有直系弟子去的是温家吧，老祖去不去那是江老宗主能说得算吗？她在那吼什么劲儿啊！」
「【大吼不可喧哗】：那个时候双杰的感情是真的好啊，教化司去了就是受罪，老祖本来可以不去的，之所以去还不是为了陪江澄。」
「【侠骨柔肠】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双杰感情那么好，我不懂虞夫人这个当妈的为什么要挑拨两个孩子的关系，每次想到双杰我真的意难平。」
「【何意】：得了吧，就江晚吟那性格，没有虞紫鸢他照样容不下羡羡！」
「【醉酒花前】：虞夫人太要强了，她本来就因为藏色散人的传言心有芥蒂，江老宗主又偏爱老祖，她心里不舒服也正常啊！」
「【夷陵山高】：别说根本没证据证明江枫眠喜欢过羡羡母亲，就算真喜欢过，这么多年了，江枫眠也没对不起虞紫鸢吧，更何况羡羡母亲都死了，她还揪着不放迁怒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？」
「【春眠鸢起】：但是虞夫人除了嘴上不饶人，也没真的伤害过老祖啊！」
「【遗恨经年】：就是，而且在一个那么重视出身的年代，江家可是给了老祖和圣手前辈一样的待遇和地位，等同世家少主啊！还有那个家族做得到？」
「【清河三不知】：给了他待遇和地位，就可以随便打骂了吗？」
「【落桑】：虽然但是，虞夫人对亲儿子不也一样打骂吗？而且羡羡在云深不知处也挨罚呀，管教的方式不同罢了，真的有那么大的区别吗？」
「【难戒三毒】：还有人知道阿澄也挨骂了啊，爹和姐姐都向着外人，他自己帮某人说话还要招自己亲娘一顿骂，这么个家，哼，我真替他不值。」
「【最怜牡丹孤傲】：师姐怎么向着外人了？她对两个弟弟不都是一视同仁吗？再说老祖怎么能算外人，你们吵架也带带脑子好吧，三毒圣手要是知道你们这么说他的家人早一鞭子过来了吧，谁不知道他最护短了。」
「【清心静神】：江老宗主对孩子们够好了吧，不说羡羡，就算是对舅舅比较严格，也不过是作为父亲把自己认为对的东西教给孩子罢了，即便不认同舅舅的做法，他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，怎么就不喜欢舅舅了？」
「【千顷】：啊这，江枫眠夫妇养孩子还养出罪过了，怎么喜欢老祖的骂他们，喜欢圣手的也骂他们？」
【羡三岁】看了看沉默的众人，江家姐弟三人面上怔然，显然没料到居然引起这么大的争论。
「【医八不过不改名】：不是说他们有什么罪过，但是江老宗主和虞夫人确实不是合格的父母。」
「【好梦一场】：什么样的父母才叫合格？青蘅君夫妇就是合格的父母了吗？一月才能见一次的母亲，常年闭关的父亲，叔父再怎么样也弥补不了双璧自小缺少父母的陪伴。」
「【水色潺潺】：怎么也比金家强吧，金光善那玩意也配叫父亲？金夫人对仙督也非打即骂，没事找事！仙督要是没回金家就好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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